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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 / 奶奶的百宝房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4-15 17:16:00    

奶奶的百宝房是会呼吸的,门轴转动时总伴着悠长的叹息,木纹裂成无数条沟壑,却依然能吐出红砖、麻绳、铁钉,像老蚌含着发光的珍珠。

小时候的黄昏总在葡萄藤下流淌,上学前班的我踩着砖缝里冒出的青苔,看奶奶用竹篾编鸡笼,她的手背蜿蜒着深青色的叶脉,指甲缝里嵌着陈年的桐油香。鸡窝落成那天,雏鸡绒黄的喙啄开晨光,我每天放学都要在稻草堆里翻找温热的蛋,蛋壳粘着碎金般的草屑。

夏天来得莽撞时,百宝房的阴影愈发浓稠。我总在藤架下写作业,铅笔尖悬着将坠未坠的葡萄汁,紫玉珠子把阳光筛成铜钱,叮叮当当落满粗瓷小碗。奶奶唤我取腌菜坛子的嗓音,总裹着井水沁凉的雾气。

上中学后的鸡笼成了散落的竹片,走地鸡在丝瓜藤下踱步,藤蔓比从前更野,黄花谢了结出棱角分明的绿灯笼。我握着长竹竿勾丝瓜,老丝瓜瓤在搪瓷盆里浮沉,搓出细雪般的泡沫,百宝房的瓦楞间生出狗尾草,雨水在墙角洇出深褐色的年轮。

去年清明,推开斑驳的木门,霉味与阳光在尘埃中跳着回旋舞,生锈的镰刀还挂在西墙,装铁钉的月饼盒盖着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日历。我忽然看见六岁的自己蹲在门槛上,正用红砖压住被风吹乱的作业本,头顶葡萄叶沙沙作响,像下着一场永不坠落的绿雨。

(作者:李菲菲,系陕煤蒲白建新煤化职工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