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泽按下接听键,吐出两个字:“上来。”
听到这肯定的答复,桑漪心里的疑虑顿时消散,接着问道:“几楼?”
“四楼。”
“你让她现在就上来?”Dan有些不解。
桑漪挂断电话,径直朝大楼奔去。刚踏入门口,就瞧见一个模样怪异的人,看着有点像伊斯兰教信徒,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,不过是个男人。桑漪看不清他的五官,只能看见他那双透着杀意的眼睛。
虽说心里害怕,可桑漪琢磨着这人八成是跟着陆泽的,于是小跑着往楼上赶。
望着女人离去的背影,那男人对着领口处的小麦克风说了句:“老大,来了个女的。”
他听着耳麦里传出的声音:“女的?,找机会拍下来,还有,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?”
“他们还没下楼,估计还在缠斗。”
桑漪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,大楼里阴森森的,透着股寒意。眼看着快到四楼了,却被楼梯间的几具尸体吓得尖叫出声,她慌忙的捂住嘴。
刚才没被打死逃到六楼的两个人,听到女人的叫声,有些诧异,互相面面相觑。
桑漪随后看到了陆泽,双眸颤抖着,哆哆嗦嗦地问道:“怎……怎么回事?”
Dan 嘴角微微上扬,心想着这女孩胆子还挺大,居然没被吓晕过去……
“她能没事的上来,说明剩下的人都跑楼上去了。”陆泽神色平静,淡淡地分析着。
桑漪难以置信地听着男人这番话,她忽然明白怎么回事了,双唇抖个不停:“你……你是拿我当挡箭牌?”
陆泽挑了挑眉,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。
“泽哥,这次我去搞定吧?你先带着她撤,此地不宜久留。”
“嗯!”陆泽应了一声,他心里也明白,再磨蹭下去,指定要出大问题。
他跨过尸体,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腕。从女孩的表情就能看出,她满心抗拒,可陆泽哪会在意她这些心思,硬生生地拽着她就走。桑漪咬着嘴唇,眼眶里蓄满了泪水,她不敢想象,要是刚才坏人在楼下守着,自己恐怕早就没命了,而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任何内疚的感觉。
刚走到门口,还没等女孩反应过来,“砰”的一声巨响骤然响起。
桑漪只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紧紧裹住,好像自己撞到了墙上,但却没有一点痛感,像被温暖的海绵包裹着,她拼命想看清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,可眼前一片漆黑。
紧接着,又是“砰”的一声,刚才戴着面罩男人倒在地上。男人眼里满是惊愕,死死地盯着窗口处的阿让,嘴里鲜血冒出,仿佛根本不敢相信开枪的会是他。
桑漪浑身颤抖,视线慢慢恢复了些,看见倒在马路上的男人,正是刚才带着杀意死死盯着自己的那个。
高度紧绷的神经让她一阵反胃,直想干呕。这时候,她才看清自己是被什么护着。
陆泽用一侧强壮的胳膊环着她的脑袋,另一只手挡在她前胸心脏的位置,显然是在护住她的要害部位。
刚才有受力的感觉,是他几乎扑过来救的她,纤弱的身躯一下没吃主力,撞到了墙上,他把她包裹的过于牢靠,痛感都被男人的胳膊承包了下来。
桑漪瞳孔骤缩,血!!!!
陆泽的手被子弹击中了,她下意识地就想去摸自己的心脏,心想子弹穿透手掌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。
看着女孩挣扎,男人嗓音低沉的说了句:“没事。”
他缓缓松开女孩,桑漪这才留意到陆泽手里握着枪,子弹穿透他的手背,又打在了手枪上,就这么保住了她这条小命。
只不过子弹的冲击力,还是磕疼了桑漪。
桑漪顾不了疼痛,只觉脑子乱成一团麻,刚才还对她的死活不管不顾的人,怎么这会儿又拼了命地护着她?
阿让和 Dan 跑了下来。
Dan 心有余悸地说道,“还好阿让反应够快,第一时间冲向窗户那儿,不然让这家伙再多开几枪,那还了得?”
阿让脸上难得地露出笑容,这人打一开始就是陆泽安插在走私犯身边的自己人,也是靠他里应外合,才探听到俊求叛变的消息,只可惜他算不上是泽哥的心腹……而且泽哥深知那些人的心狠手辣,今天他在楼下一直袖手旁观,那边不可能不起疑,与其被人折磨一番,把泽哥卖得干干净净,倒不如发挥这最后的余热。
泽哥吩咐戴面罩的人看到他下来开枪,无论泽哥身边站着谁都开,美其名曰是帮这男人洗脱嫌疑,实则他自己早就置身局中。
况且只要陆泽不死,他就洗脱不了嫌疑,而且陆泽对他说没有带枪过来的,不知道这人是否是想两边都讨好,还是走私犯对待陆泽大意了,来的人还真没什么全副武装。
具体陆泽怎么那么断定真的没多少人带枪,那阿让就不清楚了。
杀掉这人是陆泽提前很久就告诉阿让的,谁也不是傻子,哪有人开一枪扭头就走的,除非有人打断他第二枪才能让所有人信服。
至于陆泽为什么要这么保护桑小姐……这阿让就又不懂了。
“泽哥,我找着一处别墅,医生也安排妥当了,这儿会有人善后的。”Dan 说道。
有卧底并且将其除掉这件事,除了陆泽,就只有阿让清楚。
同时这也表明,陆泽一早就是故意留下定位的,阿让挠挠脑袋,怎么都琢磨不透泽哥的心思,他这么做,到底是为了立威,还是想让桑小姐倾心于他?又或是专门铲除卧底这个隐患?不管是哪种可能,总感觉差了那么点儿意思。
但话又说回来了,又有点一举三得的意思……
桑漪望着那吓人的伤口,视线又落在男人面无表情的脸,仿佛那伤口根本不在他身上一样。
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他们跟前,之前开来的那辆埃尔法肯定是不能要了,谁知道那些人在一楼的时候,有没有在车上动什么手脚。
众人上车后,陆泽抬手举着,以防失血过多,阿让撕下自己衣服的一角,递给后座的桑漪,眼神示意她帮忙包扎。
桑漪接过布条,面无表情地缠在陆泽手掌上,鲜血也沾到了她身上。
女孩眼神透着股倔强,可又不得不暂时顺从,陆泽轻笑一声:“你随身带着刀?”
桑漪想起口袋里的刀,可能刚才被男人抱住的时候不小心摸了出来,她在酒店等陆泽他们走了之后,从背包里拿出来,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。
“刚才在酒店看到有人,拿来防身的!”女孩冷冷地应道。
陆泽嗤笑一声,没有说什么。
她闭上眼睛,平复着心绪。
“在你心里,是不是就只有那个老头是好人?”
桑漪咬着牙,恨恨地说道:“是!”
“你就没好奇过,你爸妈怎么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?”男人仰头靠在座椅上,“一般来讲,女儿攀上高枝了,当爹妈的都会跑过来闹一闹。”
陆泽睨了她一眼,望着她只有愤恨,没有其他情绪的眼睛,说道“看来你知道。”
桑漪心里一紧,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,赤裸裸地站在男人面前。
桑漪一直清楚,原生家庭是她的一块心病。十六岁那年,她跟叔叔提议回家看看,她也明白,叔叔肯定会派人跟着她。
叔叔生性多疑,就算心里有数,也得再确认一番。
父亲和继母见她出落得漂亮,打扮又阔绰,就动起了歪心思,一个劲的想跟她要钱,要不到就干脆把桑漪锁了起来。
继母出主意说,要是实在要不来钱,就把桑漪嫁给邻居家的老男人,人家乐意出三十万彩礼。
桑父本来对她就没多少感情,时间一长,更是淡薄,满心满眼都只有儿子,听了继母的话,立马点头同意。
跟踪桑漪的人把探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陆怀正,当天夜里,一帮壮汉闯进桑漪家里。
桑父惊恐地大喊:“你们是谁?”
还没等他说出第二句,几个壮汉就用布把两人迷晕,绑起来拖上了车。
壮汉打开桑漪的房门,她满眼热泪,望着陆怀正,扑进他怀里,哽咽着说:“叔叔,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
陆怀正这些年一直把她当亲闺女宠,见她以前一直处在于这种家庭,心疼不已。
“走吧,漪漪!”
“等一下叔叔,我去拿点东西。”
陆怀正点头,在外面等着她。
桑漪出来后,跟着陆怀正上了车,问道:“叔叔,我爸他们会怎么样?”
陆怀正爱怜地摸摸她的头:“漪漪,别管太多,以后他们再也没法这么对待你了。”
女孩用力点头,继而望向窗外灯火辉煌的夜景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