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乐声声,唢呐欢腾。
百姓们一路高声相拥,我无力的拍打着花轿,却只是徒劳。
风过,吹起轿帘。
青山那头,玄羿静坐闭目,古井无波,诵着佛经。
我痴痴望着,想将他的眉目刻进骨髓,刻进魂里。
“恭送新娘,蛟龙显灵!”百姓倏然吆喝。
我来不及反应,便感觉花轿一阵摇晃。
“噗通——”
冰冷的河水灌入轿中,灌入我的眼耳口鼻。
“玄羿……”
巨大的漩涡,拉扯着我越陷越深。
一阵强烈的窒息,我感觉自己死去又活来。
水波涌动,一道沧桑沙哑的声音响起。
“莞青,玄羿负你三生三世,你不恨他吗?”
我睁眼望去——
喧闹的喜堂内,大红灯笼高挂,恭贺不断。
玄羿和玉嫣穿着大红的喜服,一双壁人模样。
“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,夫妻对拜,送入洞房——”
随着礼官的唱喝,玄羿牵着玉嫣入了喜房。
他拿着喜秤挑开了玉嫣的红盖头,两人深情对视,饮下合卺酒……
红烛昏罗帐,余香袅袅。
不!不是这样!
我心中掀起惊涛骇浪,正要挣扎大喊。
喜房内的景象倏然不见,一双鲜红的龙目忽现我眼前。1
“他不过是一时情动,许你一世夫妻之缘。可到头来,却冤你、负你,阻你飞升,将你沉塘镇压。小青,你当真甘愿就这般死去,成全他们那对狗男女?”
声音里蛊惑的力量愈发靠近,将我团团包围。
“随我一起大杀四方,毁了金佛,水漫青山城!”
恶蛟旋转而上,桀桀大笑。
他卷起一阵水浪冲出河面,凌在半空之上呼风唤雨。
我混沌地摇头,忽地闻见一阵菩提子的清香,沉沦的意识幽幽转醒。
“不——”
七宝菩提树爷爷曾让我服下的菩提子,此刻佛力尽显。
我用力一挣,禁锢我的锁妖链,满轿的符咒通通被这力量冲开。
我随着恶蛟冲出河面,看着洪水滚滚朝着青山城袭去,焦急不已。
水漫青山城,整座城的百姓都会遭殃!
“快去找玄羿大师镇妖,莞青蛇妖带着恶蛟出来为非作歹了!”
逃窜的百姓大喊,个个对我恨之入骨。
我正要解释,又听到他们说,“玄羿大师今日与玉嫣公主大婚,一大早就赶赴皇宫了!”
我心中狠狠一颤。
蛟龙现世,玄羿不守护青山城,竟然真的和玉嫣公主成婚去了!
看着东方热闹喧嚣的皇宫方向,我毅然决然的咬破指尖,以血祭奠元神。
“魂火焚身,元神归墟,万厄消除!”
顷刻间,天地色变。
天空中聚起万千乌云,我身后腾起巨大的蛇影,与恶蛟对峙。
百姓们面面相觑,看着半空中斗法的情形,不敢置信。
我无瑕顾及他们,燃着碧绿的元神将菩提佛光一点点渗入恶蛟之躯。
烈焰熊熊燃烧,像是一场无终的业火。
将整个恶蛟沉沉压住河底。
风,平了。
浪也静了,河水一点点下沉。
我看着恢复了平静祥和的青山城,还有劫后余生抱头痛哭的百姓们。
再低头一看,自己青丝变白发,破碎的身躯正在一点点化作齑粉。
我坦然一笑。
“我小青,不是恶妖。不会杀人,只会……护人。”
恍惚间,我看见金佛化作玄羿真身,他如千年前一般眉眼温柔,朝我伸出手。
“小青,我带你回家。”
我偏头看向河岸,一身金红衣袍的玄羿正朝这边飞奔而来。
泪水滑落,我轻声喃喃。
“玄羿,你负我三生,我累了,也再不爱了……”
“若有来生,天上地下,只求永不相逢……”
一阵微风拂过。
我的身子彻底消亡,只留下点点光芒,飘散河面。
河岸边,匆匆赶来救灾降妖的玄羿猛地心神大震。
目之所及,百姓安然,山河无恙。
但那半空中的青衣女子破碎的身子如破碎流沙飘零坠落。
他心脏倏然收紧。
“莞青——”
玄羿下意识奔向河面,抬手接过青色齑粉。
齑粉溶入掌心,刹那间,他瞳眸震动,记起了所有!